《 律师国际业务：焦点与难点实务解析》韩亚空难案的管辖权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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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伟 广东合桓律师事务所

2013年7月6日，韩国所属的韩亚航空（Asiana Airlines）214号班机，在美国旧金山国际机场降落过程中发生事故，机上共307人，包括291名乘客和16名机组人员。其中，中国籍乘客141人，韩国籍77人，美国籍61人，日本籍1人。此次事故造成三名中国公民遇难，180多人受伤。目前已有12名受害者在加利福尼亚对波音飞机制造商波音公司和韩亚航空提起了赔偿诉讼。从本案发生，关于诉讼管辖就一直是争议焦点，那么本案究竟该如何确定管辖呢？由于本次事故的责任方可能有韩亚航空，飞机生产商波音公司、飞机零部件生产商、消防局和美国联邦政府，限于篇幅，本文仅讨论对承运人韩亚航空的管辖争议。

中国、美国、韩国均加入了蒙特利尔公约。各国在涉外诉讼中一般会适用蒙特利尔公约，那么既然都适用蒙特利尔公约，在不同地点诉讼赔偿数额为什么会有差异呢？这主要是由于蒙特利尔公约虽然规定了双阶梯赔偿制度，但只是规定了赔偿限额，而没有规定具体的计算方式，具体的计算方式仍按诉讼法院地的计算为准。如第一阶梯的无过错责任，目前是113,100特别提款权，折合人民币约107万，首先并不是每一个受害人都会赔偿107万，这只是一个最高限额。如1999年陆红诉美国联合航空公司案。陆红从美国夏威夷飞往中国香港，经停日本东京，在东京机场起飞时发生故障，撤离时陆红受伤。陆红起诉时要求按蒙特利尔公约75000美元赔偿，后变更为要求按吉隆坡协议100,000特别提款权进行赔偿，法院最终判决赔偿各项损失46万元人民币。其次人身损害的赔偿计算方式三国各异，因此会产生差异。如，我国计算的死亡赔偿数额依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来计算，按照全国最高标准深圳地区城镇户籍计算，一般也超不过100万。而美国计算死亡赔偿包括收入能力、时间的丧失，“享乐损害”等，尽管一些法院裁判时会考虑国籍的影响，但总的赔偿标准仍然较高，既往空难案件赔偿有的高达150万美元。而韩国采用的是国际通用的霍夫曼计算法，2001年韩国一家法庭裁判韩国航空公司对1997年空难中失去5名亲人的妇女赔偿51万美元。

由于存在上述地区计算赔偿的差异，管辖权之争是韩亚空难的一个焦点。根据蒙特利尔公约三十三条，受害人可以选择向承运人住所地、主要营业地或者订立合同的营业地、目的地、以及所谓的第五管辖权的受害人居住地起诉。本案中承运人韩亚航空所在地和主要营业地均为韩国，订立合同地由于目前由于网络购票的出现，已经越来越没有实际意义，本案中可能为韩国、中国和美国。如已经起诉的谢正衡是加拿大籍华人，在上海大学任教。他在硅谷苹果公司工作的儿子替他在美国买了双程机票来美探亲，所以他可以根据处理“购票地”在美国向韩亚航空提起诉讼。

对于目的地（final destination）各方的争议为目的地是否为美国。韩亚航空可能以乘客“最终目的地”为返回中国为由，认为目的地为中国。对于此点，自华沙公约规定目的地以来，就存在争议。2009年马美兰在北京东城区法院诉泰国国际航空大众有限公司一案，马美兰在飞往泰国旅游的飞机上在泰国境内因飞机遭遇紧急事故而摔倒受伤，法院受理后，泰国国际航空大众有限公司提出管辖权异议，但马美兰一方认为自己使用的是往返机票，国际运输的起点和终点都是北京，旅行地曼谷应被视为“经停地”，不能视为目的地，因此北京有管辖权。另外美国管辖制度上有不方便法院原则（forum non conveniens），可能会以在其他地方审判更为方便为由拒绝行使管辖。

第五管辖的居住地经常尽管与国籍无关，但对于大部分中国乘客而言只能是中国。美国籍乘客则可以基于此在美国起诉韩亚航空。

如本案在中国起诉，有人认为会受到《国内航空运输承运人赔偿责任限额规定》40万元的限额，这是一个误区，该规定第二条“本规定适用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内航空运输中发生的损害赔偿。”而本案是国际航空，因此本案可排除适用。那么如果在中国诉讼，要在哪个法院进行诉讼呢？韩亚航空中的中国学生有浙江江山、山西太原等地。根据购票地或经常居住地可以选择相应法院进行起诉。另外韩亚航空在中国北京和上海均有办事处，根据第民事诉讼法第二百六十五条“因合同纠纷或者其他财产权益纠纷，对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内没有住所的被告提起的诉讼，如果合同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内签订或者履行，或者诉讼标的物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内，或者被告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内有可供扣押的财产，或者被告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内设有代表机构，可以由合同签订地、合同履行地、诉讼标的物所在地、可供扣押财产所在地、侵权行为地或者代表机构住所地人民法院管辖。”也可以在北京和上海进行诉讼。

如本案在美国起诉，除去目的地的争议外，还有确定州法院还是联邦法院管辖。根据美国联邦宪法第3条联邦法院可以受理异籍案件，韩亚空难案件最终会集中。如已经起诉的谢正衡在旧金山联邦法院起诉。

综上所述，对于中国乘客在中国起诉虽然赔偿额较低，但比较便利，可以以购票地或经常居住地为由在中国起诉。对于在韩国起诉，可以根据承运人住所地、主要营业地为依据。对于在美国起诉，只能援用比较有争议的目的地。